哭过了，爱过了，傻过了

哈哈

我一直不舍得把这个最爱的 故事 写下来，无论是这个 故事 本身，还是缔造这个 故事 的人。我不会轻易将它们展露，甚至提起。我怕这样的泄露会使我对它们的爱变得刻意而稀淡，这是很悲哀的事。
今天有雨，天空里溃散着破碎的空气，压得我隐隐作痛。在这极不适宜的气氛里，我执意要写下这个 故事 。因为我真的需要从这个 故事 的尘烟里透一口气，真的需要让那层淤积的爱化得淡些，再淡些。 我发现自己又开始词不达意，甚至有些拐弯抹角。但这个 故事 是一定要开头的，正如它终将有个结束。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98 年夏天，寒舟从一所不知名的学校转到了我们这所市重点，并且成了我的同位。一项清高寡欢的我没有在意这个又黑又瘦的男生，在被我俘瞄的爱情兵团里随便逮一个就足以令他汗颜。于是，我开始用一贯的刁钻说他是卢旺达的难民，他则半讥讽半无奈地叫我冰雕。如果以我为原点建立平面直角坐标系，那他就是点｛ 0 ， 2 ｝。离的不远，所以可以友好相处。
不久，寒舟毛遂自荐进入了我所在的文艺部。我才发现，他确实有那么点特立独行的锐气和热情。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在他的规划下竞有些与众不同，他不仅加人男生吉他合奏，还说服校领导搞了个情歌对唱比赛。他的举动吸引了年轻奔放的高中生，参加者和观赏者的兴趣痘前所未有的高涨，也引得许多纯情美眉四处打听寒舟是哪个班的。
节目彩排时，寒舟找到我，要我作他的搭档参加情歌对唱，样子特诚恳，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我没想到，这为我们以后的友谊发展画下了奠基性的一笔。 那天的比赛很精彩，连曾执意反对的教师也都交口称赞。我和寒舟手牵手唱了刘德华和关之琳的《相约到永久》舞台的灯光旖旎而暖昧，似乎整个世界只剩我们俩。我突然希望曲子永远不要停，让我有个易于接受的理由永远沉醉下去。 当然，曲子一定会停的。比赛完后，寒舟将我请去了麦当劳。这是他请我帮忙是许下的愿。
“知道吗？你的声音像清凉的水，一滴一滴渗入到我的心里。”寒舟很兴奋。 也许他的比喻让我有莫名的感动，我不愿再像以往那样恶言相加。“你也不错啊，很有 Andy 的味道。”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做搭档”
“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班里有许多艺术特长生，而我只是会简谱。 寒舟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说：“刚来的时候，我觉得像你这样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生虽然吸引人，却一点也不惹人喜欢，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这些都是你的安全系数，一旦你爱谁，你就会丢弃一切敞开你的世界，那里充满热情和温暖。像你这样的人只做朋友是不够的。于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个开始。”寒舟嘎然而止，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他的眼神是水做的，清澈而单纯。我望着他强作无动于衷甚至慢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洞察力？对不起，你的开始就是结束。再见！”在我的表演还能做到天衣无缝时，我选择了迅速地逃离会让我随时崩溃败的场景。
人是有瘾的动物，习惯了冷酷如雕的我怎会轻易放下架子去做随波逐流的肖女生？也许是我的固执和刻薄伤害了同样孤傲的寒舟，我们的交往彻底纯净起来。近似于冷战的纯净。我不断安慰自己该为拥有这样纯净的友谊而满意，但事实上我有没有因为这份友谊太过纯净而满意，但事实上我有没有因为这份友谊太过纯净而遗憾呢？寒舟不会知道，在一个 17 岁清高寡欢的女生心里一直默默守望着一种比海誓山盟更细腻绵密的生命的印记。他只欠缺一个表达，高于承诺的表达。
学期末，我通过竞选顺利成为文艺部部长，并应邀去电台一个叫“心有千千结”的节目做嘉宾主持。和主持人欣然共同解答中学生的疑问。天知道我该怎样去做！我不知道我能帮任何人，就像不相信别人能帮我。 周末晚上八点，节目开始。热线电话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响个不停。我再次显露了演员的潜质，摆出一副急人所急的样子，用做作的柔声细语，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回答应付着那些无病呻吟的疑问。
“欣然，我爱上了一个人”电话里一个短促而低沉的声音猛然刺痛了我。“她爱你吗”欣然照例问道“不，她拒绝了我。她骄傲而刻薄。”那个声音伤感的像要裂开。“欣然，希望你告诉她，我会等着，等她有足够的理由放下骄傲接受我的那天！” 电话挂断了，传来空洞的盲音。我的视线模糊起来。那是寒舟的声音！脑海里瞬间成了一片苍茫的海，只有颗漂浮着的心在拚命呼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发现我其实根本无力承担“冰雕”这个名号。我如同陈腐小说里任何一个易于动情的女主角，早已无药可救地陷入了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我寻觅到了那天籁般的表达，也接受了赠与我 17 岁生命里罪温暖的一道印记的寒舟。 我不再叫他卢旺达难民，他也不在称我为冰雕。我甜蜜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宠爱。看他在几千张 CD 中找着我喜欢的爱尔兰音乐，也会拿着可乐陪他在夕阳下练滑板。不可否认，我心甘情愿成为了曾经最为不屑的随波逐流的小女生。“寒舟，你毁了我。”再次看他水一般的眸子，已恍若隔世。
“不，我重塑了你“寒舟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很暖。
如果 故事 到此为止，将是一部很完美的爱情喜剧。遗憾的是，过于完美会失去让人刻骨铭心的追忆。所以，我们的 故事 仍然要继续下去。 日子在云淡风轻中滑进了高三。学校将八个毕业班分成了三个提高班，五个平常班。经过考试，我理所当然进入了提高班，而寒舟却因失误被分进了平常班。我没有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分离竟是一个可怕的凶兆。
汇集了校内所有高手的提高班让我感到了竞争的残酷和时间的宝贵。只要稍一懈怠，心里就会立刻充满深深的惶恐，所以我必须马不停蹄地学！寒舟似乎也轻松不到哪，总是来去匆匆。连每天惟一能在一起的午餐时间，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总是低着头，匆匆吃完后就回教室。我说他是学傻了，他也只是笑笑，有些不经意的淡漠。
一个周末，我打寒舟的手机：“有空吗？南京路新开了个陶吧，去看看吧。放松一下。”“对不起，我们，我们分手吧”寒舟极为低沉地说，“啊”！我在电话这端惊叫。
“小蝶”，他急切地叫我。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抽泣起来，却意外的平静下来。
“别这样，小蝶。我配不上你，你太完美了。”
“借口，你这个又酸又虚伪的骗子！”我不再哭泣。
“对不起，小蝶”寒舟的声音有些哽噎，“我……”
“很好，我恨恨地打断了他的话，很动人的理由。再见！”我用尽所剩无几的气力挂断了电话。那令人讨厌的液体又奔涌而出，我知道谢幕的时间到了。王子突然庆倦了角色，童话只好结束。就算公主会伤心也只有结束。
我再次戴上了冷酷的面具，来证明离开谁我都可以依然快乐。近似于变态的自尊让我不屑于去问寒舟一个为什么。我甚至拒绝任何人再对我提起这个可恶的名字。 几天后，隐隐约约听到寒舟退学了。我用事不关己的漠然回报那些企图看到点儿什么的眼睛。我的演技再次得到了肯定，所有知道我们这段 故事 的人都摇摇头，说我的确是在沸点也会迅速冷却的冰雕。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心里那处最柔软的角落承受着多么清晰的疼痛。我突然觉得该为这段感情留下个纪念，就算某天它被生活覆盖，我也依然可以触摸到曾有的幸福。
在一个平静的如死者嘴角最后一丝微笑的夜里，伴着橘黄色的温暖我和爱尔兰风笛的声音，我把和寒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罗列成了一篇小说《破碎》将它发送到了榕树下的网站里。不久，网络里出现了霓裳蝶舞的名字和她的《 破碎》 。我突然感到陌生。那一段段美丽的 故事 像一道道明亮的风景。而我早已沦为寂寞的观景人。不可否认，我开始像吸毒者眷恋吗吗啡一样眷恋上网络的气息。纯粹的陌生给了我异样的安全和满足。我付出高高的网费，它给我深深的慰籍。我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叫幻影的 HACKER 。
他是第一个给我发 Email 的人，告诉我他看到了《破碎》很美丽的文字，很清醒的疼痛。你是个懂得的人，我回复他。幻影是个奇怪的 HACKER ，他只在每天晚上出现，然后我们彼此寻找着对方的踪迹，传递着无从捉摸的感觉。
“你还在爱他？”
“是的，很爱。”我有些激进。
“忘却，玻璃鞋有很多，没有独一无二。”
“我不是王菲。我要做公主。”突然很厌恶。
“你需要开始”幻影反应快得惊人。
“胡说。开始就是结束。”我在说实话。 我忽然觉得幻影是个失望的人，和我一样。没有人听懂我们的交流。我们用支离破碎的语言连缀支离破碎的情节。只对接了某个点，而把整个 故事 留给自己品味。
他说，我们也许前世曾经见过，又错过。换成别人，我不置可否。但是他说，我相信。
北方突兀的冬天随着一声迟来的雪消匿于滚滚红尘中。 幻影如影相随陪我度过了那段近似于疗伤的日子。寒舟像掌心里的纹路般被我隐匿起来，不再去轻易触摸。爱过、痛过、恨过之后就是这样有眼泪却永不呻吟，有触动却永远沉默。只是偶而仍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零零星星的消息。有人说他不堪升学压力出走了；有人说他患了绝症在家等死；还有人说他随父亲下海经商了。千奇百怪的消息，总之他离我的生活已越来越远。随着黑色七月的逼近，我不得不再次加快自己的生活节奏。我必须和幻影暂别。
“公主要离开两个月，王子会等她吗？”
“会，”幻影毫不犹豫。
“真的？”
“真的，如果有天王子也要离开，就会留下纪念让公主永远记住他。”我安慰地笑了。幻影是我在黑色旋涡里挣扎时唯一的寄托。没有人会相信我爱上了一个近似于虚拟的 ID 。也不会有人想到，高傲如我也会急切的等待一个承诺。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最不屑 , 也最不想回忆的。先是为了一个保送生的名额和教导主任的女儿争了个你死我活，结果被那厮占了便宣。再就是那令人精疲力竭的三天高考。 待我思维脱离麻木，开始重新启动跳跃时，已是七月酷暑了。我离开幻影刚好两个月。
幻影，你还在吗，公主回来了，我迫不及待打开信箱。一片空白，颓败的白。幻影走了，他显然背弃了我们的约定。我对着屏幕，意外地笑了。公主早该明白，爱任何东西的方式，就是了解会随时失去。 八月，北方的天空清澈空灵，充满窒息的幻觉。我有些莫名的绝望。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幻觉。我们用有限的感官去触摸本质，然后被刺的伤痕累累。我们就认为得到了。
胡思乱想。 直到我突然受到了一个邮包。牛皮纸色的帆布包裹着。北京来的，可我并没有北京的朋友。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了我，辛辣而膨胀。
“如果有天王子要离开，就会留下纪念，让公主永远记住。”我一直把他的这句话当作是安慰，竟没想到是个预言。 帆布被扯下，一段粉色的丝绸随之水一般泻落。是一尊雕塑。一只手。粗糙而充满震撼。手心里有清晰的纹路。事业线，感情线，生命线统统嵌满了我的名子！幻影！如此暖昧而伤感的纪念，残留着昨日的温度，只有幻影！我知道了一颗心再次掉人海里时的绝望。 我用发颤的手拿起“手”旁淡蓝色的信笺，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
蝶舞：
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
有些事情是可以几年的。
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
有些事情一直无能无力。
我爱你，这是我的动力。 对不起，我走了，我真的等不到两个月了。原谅我的失约。以前的和现在的。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选择我得这种病，但我知道，我终将以最安静的方式与你道别，与这个世界道别。只想让你明白。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
信笺飘落，像一只褪去了最后美丽的蝴蝶，颓然地凋零下去。这是我熟悉的字迹！这是寒舟的字迹！ 我静静地坐到椅子上，揩去眼角冰冷的泪珠。强烈的阳光放肆地射到我苍白的脸上。白茫茫一片。我怀疑生命的颜色，是同样的脆弱。
一周后，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当我爱上一个人时，会记得一些和他有关的画面。失去他以后，只要一想起，他就会出现，他会出现在那些画面里。 我的画面里有寒舟，有幻影。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留下了。
伴随着爱尔兰风笛的最后一个音符，我关上了台灯。并且打下了这个 故事 的最后一个句号。

pandaphone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洞察力？对不起，你的开始就是结束。再见！”在我的表演还能做到天衣无缝时，我选择了迅速地逃离会让我随时崩溃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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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舟将我请去了麦当劳。这是他请我帮忙是许下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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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服校领导搞了个情歌对唱比赛。他的举动吸引了年轻奔放的高中生，参加者和观赏者的兴趣痘前所未有的高涨，也引得许多纯情美眉四处打听寒舟是哪个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