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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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黄昏的小站，3月的油菜花溢出平原。警卫在台前，目送火车离去的背影开始遥远，还有两边老去的楼房，以及小区间刚开出的娇嫩的粉色花瓣。
　　暮色苍茫了那些覆满尘痕的凌乱，春华也斑斑点点。
　　一条河浑浊的蜿蜒，一座高架桥沿岸陪伴，一个隧洞吞噬了我看到的昏暗的天。离去或者抵达，都让我盘亘在中间。河滩上块状的春天，崇山峻岭里艳丽的红黄白蓝，以及车厢中堆满的疲倦，厌倦或默然。干涸了，谷底的思念，流淌不出生动的语言。只有轮子在轨道上扣出的声音，拨得乱心弦。偶尔有风灌进车厢，气息平凡。
　　河床上的城市，正在扩展，谷地里的人家，愈发温润饱满，是否已惯看秋雨春风，是否已言不由衷，是否颠沛流离着青春赐予的那些这些痛。
　　什么忧，什么怨，还来不及划出重点就被扰乱。硬座车厢，我总能遇见一张张生活的脸，一群群奔波的乡土画面，一组组真我容颜。
　　夜在轨道上穿行，愈往北愈见冷。16号车厢，最后一个硬座，我遇上了，算狠。
　　在人堆里遇见，遇见那梦寐的人，如此相似，如此靠近。当时轮廓，依旧娉婷。那眉眼盈盈，那披散的秀发和温柔的嘴唇，甚至于便装出行都如此同心。那一对望时的吸引，她洋溢着熟悉的味道：自带小凳子，坐在过道上，无奈的表情，我注视她，像在注视自己的良心。
　　夜又深，她假寐成真，又被过道上走过的人推醒。一车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人，摇晃着等待抵达，煎熬着，忍受着难经。
　　
　　（二）
　　古老的太阳，苍凉的升起，在西安的平原上，3月的村庄干燥了腹地上激情的渴望。空荡荡的聚落有深陷的迹象，只隆起一些尘埃茫茫。我望向坦荡的星空，灰蓝中映着树梢黑暗的形象。我在大棚基地旁边青青苗床上睡得天昏地暗，这里是西安市高陵区火箭大队二组，飞机从头顶飞过，好几趟，它巨大的轮廓有点反光。像一尾鲸鱼，带着急速燃烧的声响。
　　规划后重建的村庄，一排排家园，在这序列里流传、繁衍。阳光从西边过来的时候，连歌声里都有着黄灿灿的温暖，北方的节奏，多年前的前沿，还是有点新鲜。年轻的生命，在过往里寻找一点延续感，寻找不同的价值观，相同的荣耀与尊严。
　　（三）
　　有一只蚂蚁，它出生的那日是屈原的祭日。
　　它家在一座山丘上，很小的时候，它就想翻过山丘，去寻找更好吃的食物，那时候它有很多的伙伴，每天都在山里没心没肺的活着，春天到花儿家去偷蜜吃，夏天跑到梧桐树的叶子上去睡觉，秋天就不停地往家里搬东西，有水边捉来的蜻蜓，草上逮到的蝗虫，还有它们家的邻居蛐蛐和蚯蚓也被储藏在自家谷仓里。冬天，它就以家为圆心往突围，早出晚归，直到他爬遍了整个山丘，站在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时已是20年后。没有波澜壮阔，没有刻骨铭心，没有颠沛流离。它的家似乎还是老样子，但是它不一样了，因为他看到了山丘之外的东西：城市化进程，市场经济，工业文明，它看到了剥削和阶级，于是他明白，这片山丘将很快被这些东西吞噬。
　　它不想保卫山丘，它想看到改变，而这，似乎是它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只有那不停流动的水才不会腐烂。于是他融入这股潮流，涌入城市，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生存的位置，并努力向更美好的层面进取，然而它发现，像它这样的在城市里不止一只，两只……
　　至今，它们都还被称为蚁族、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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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又深，她假寐成真，又被过道上走过的人推醒。一车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人，摇晃着等待抵达，煎熬着，忍受着难经。